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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更真绪推开门,合上一点,又打开,最后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天祥院英智友好地和他们会计打招呼。呀,真绪,下午好。

真绪眼睛飘了一圈,最后落在英智背后的人身上:大家下午好啊。话是这么说的,视线的落点集中在莲巳敬人手上,一把银闪闪的剪刀被他拿着架在英智脖子边。莲巳敬人尴尬地把脸部肌肉提起来,只能作一个不算很亲和的问好。


天祥院英智的头发只能莲巳敬人来剪这个习俗延续了他们小时候认识直到现在的时间,敬人因此每年都要花时间来劝说英智放弃这件事,很可惜,这件事到今年为止还未曾成功过。

老实说,我觉得永远不会成功。敬人如是说。

英智被包在一块很大的黑布里,是问日日树借的魔术道具,拿了个发卡在他颈后卡住,就权当剪头发的配备,此外,还需要剪刀和一名理发师,剪刀在敬人手里,理发师是敬人。

英智直视前方,那前面空无一物,只除了会室的门,英智笑兮兮的样子就好像那门很好看了。敬人,快一点吧,那言下之意是我在等你呀。莲巳敬人一个深呼吸,手起刀落,毫无章法地剪掉一大把抓在指隙间的金发。衣更真绪一个转头,不忍直视。

那头当事人是这样说的,去年敬人给我理发,后来头发留了三个月。又一刀下去,英智的发尾被两刀剪成个一刀平。至于前年敬人剪的时候,两刀还不齐平,结果越修越乱,因此这是每年都进步。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讲,敬人给我剪头发这么多年,是真的年年都进步,这要不是敬人,还有谁能胜任这个差事?他颈后咔嚓响个不停的细碎声音停了下来。

真绪的眼睛找到开始缓慢叙述的人的脸,那上面浮起一种真绪不熟悉的神色,使他看起来变得更遥远,与这个他常在的空间格格不入,就像他不在这里——以前小的时候,我的身体太差,经常不能上学,现在想起来,还是挺可爱的一件事情呢?肯定你们是想不到,有一天敬人来我家作客了,看见我剪了一床的头发。

敬人叹气的声音就像他对英智十多年告诫无门,一种深切的挫败。那个时候他常生病,很难有人想起来打理病号这一头头发,等到后来几次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敬人拿手在长大的他背后比划一下,那也是在肩胛骨下方的长度。有一次我去他家,他太久不出门了,到底是谁给他的剪刀呢?他的头发被他自己剪得乱糟糟的,一床都是头发,而且他还……

要说的话,就是敬人比起我来说,当然是算好手艺的。英智隔着一层黑布够到理发师的手,冰冷的剪刀和人的体温间的温差切实地传递了过来。


年幼的莲巳敬人走进天祥院英智的房间时,在深重的床帘后面找到声音的源头。透过傍晚的天光,金色的柔软发丝在床垫上一丝一丝的反出光。他推测如果不是因为英智那样的行径,就是因为他太不高兴了。剪刀被绞在长而散乱的发间,那样剪头发当然会痛,谁都能明白的一件事。敬人靠近他,叫叫他的名字,然后规矩地脱掉鞋子,谨慎地钻进英智被包围起来的阴森的床帐间。

英智还在哭,哭个不停。敬人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天祥院英智是个怪孩子,但敬人还没见过他哭的样子,他的头发被眼泪和汗黏住了,脸颊和鼻子都很滑稽地发红,眼睛又睁不开,还在试图作一些无用功。敬人爬过去抓抓他的手,被英智非常迅速地推开。

「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吧!」

敬人义正辞严地大声说。

抢下英智捏在手里的剪刀,在这个间隙因为光线的晦暗不明无法辨识手中的一阵锐痛来自于哪里,就抢先双手往英智脏兮兮的脸侧狠狠一拍,发出一声脆响。

他起先真的停下,只有没法控制的抽气声,夹着一两声哭得停不下来的打嗝,后来又慢慢地开始哭。年幼的敬人感觉干了件世界上最罪大恶极的事情,抓着剪刀借着什么也看不清的光一刀一刀给他剪掉很长的头发,直到英智脸上他留下来的血痕都被眼泪冲完了,头发剪完了,英智也不哭了。他想了很久安慰人的、好听的话,最后说,以后我给你剪。可能是某一个瞬间察觉了这个人也就是个很普通的人,会哭又会痛。此后每一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回往复地再次察觉。他有一瞬间觉得中了一个很大的圈套,但英智握住他的手的时候,这念头又稍纵即逝地不见,或许连这也是预先设计的剧本的部分,他隐隐约约地想,直到衣更真绪离开会室关上门,结束了他短暂空想的时间。




Fin

根本就 不会写 我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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