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重逢

tls开盘捏造

BGM 静寂はヘッドフォンの中




夜色中重逢


又是这里,没有系蝴蝶结的猫,只有雪。终年不化,深冻三尺。纵使醒来时还浑浑噩噩,马上就被无孔不入的寒冷冻得缩起来,身上残破的白色大衣立刻卷成乱糟糟一团。有猫跟他说:“你总算醒了……”抱怨一样的。他环顾四周,哪里也没见到猫。一架单膝行礼的骑神,被包围在流光溢彩的灵子力场里,和轻忽降下的雪粒毫无形迹的融为一体。里恩神智恍惚,呆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衬衫被斑斑血渍盖满,灰色变成深黑,走出一段路,捡到一件深红色外套,穿在身上,竟然很合适。再走一段,就会找到刀。按照记忆里的流程,是这样的。

深黑的夜被太阳破开一丝光亮,金黄色的、朱红色的云霞一线一线涂在天上,落到地上,里恩就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他的刀很有个性地横在山道中央,就企图而言,写满了不怀好意四个字。

此情此景令人不禁想起上一次他从这里醒来,不比现在的狼狈不堪强多少,魔女家的使魔一直忠心耿耿地守着他,叫人怀疑它究竟是不是个猫……就是这程度的好笑,里恩笑出了声,发现他的脸被不知几月的风霜打得都快僵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觉不出是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还上手捏了一把。唰啦一下,把自己捏得很痛,同时神经一下绷紧,一只波姆横里冲出来。在圣兽的庞大阴影对比下,波姆显得很没存在感。里恩礼节性地闪过魔兽的攻击,去取他的刀,一发枪响让他停下了脚步,第二发枪响把波姆打碎。

“哟,后辈君。”就出现了,大概是幻听,和猫的抱怨一样。

里恩弯下腰拾起武器,再直起身的时候,又有人对他说话:“你这样,不是叫我很没面子?”

看见一只眼睛亮的,一只眼睛暗的,都是太阳火烧的颜色。里恩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死死钉在原地:这才叫让人很有面子。他回头望向山顶被光照亮的巨大机体,在逐渐渲染开的晨曦里,现出隐隐的苍蓝。


以骑神的反馈机制来计算,他现在该是个死人,可惜终究没有成为一个死人。“就是说,因为毕竟不是你的瓦利玛,所以你多睡了很久,”库洛说,“从不睡懒觉的优等生被我抓住了把柄,总之就是欠债应该……”

“是库洛?”

“你愿意也可以叫齐格飞,我不是很介意。”

死第一次的时候,从库洛改名叫《C》,死第二次的时候,从苍之骑士改名叫苍之齐格飞。究竟是其中的哪一个人,也就不是很有所谓了。名字千变万化,人只有一个,无非是死几次之差。

“那么,还是,是库洛。”里恩挤出几个干渴的短句,喉咙里迟来地火烧火燎起来,他的脸上表现出一种微妙的痛苦,指尖抵着嗓子哑哑地咳嗽了几声,说不出更多。库洛在他跟前踟蹰了好一会儿,良久发出大声叹息,几大步之后,一道影子盖到他身上。

寒冷的温度回来了,人的温暖也回来,被雪风划得生痛的脸颊,和被紧紧拥抱住的触感都回来。里恩侧过头,他们的银发融在一起,像是本出自同一根源的生命。他干干地叫了一声,库洛。被库洛无可奈何地说,别这么爱撒娇了,又把他往怀里按了按。



故乡不远。“就是跨过一个山头然后打一只魔煌兵这么远。”库洛评论道,他太熟悉了,熟悉到能够估算出这脚程要花上多久,在最妥当的时候给游击士发去消息的熟悉。

还会有吗?魔煌兵那样的。里恩不抬头,也能跟着库洛的背影,同时,紧盯着视野里任何一寸土地不放,生怕找到任何一点罪恶的痕迹。见到很远的下坡,一点鲜亮的红色,就拔刀离弦而出,结果到了跟前,一滩死去的魔兽留下的血迹。库洛解释说:“适当地扫除一下障碍……”里恩又怔怔地站立了一会儿,把刀收回刀鞘。

“你还没恢复好。”

“……啊,对不起。库洛。”根本不是要说对不起的事。“我是说,因为,奥尔迪涅为我浪费了灵力,……”

“你是奥尔迪涅的准起动者。”

言下之意也就是不存在所谓的浪费,本身符合准起动者条件的,就少之又少。里恩张了张嘴:“我是?”

“就像你的学生们也是你的准起动者一样。”没有共同经过试炼,心意却能够相通。是不是《苍》的准起动者,要验证起来也就很简单,能够Link,能够Overise,能够合体技的,如果不是准起动者,那也没有谁是。最重要的,现在还活着,能够说对不起,就是真实的证明。

“这样……”

“《灰》的话,正在修复中。”

里恩撞到库洛的背,库洛停下来了。里恩看着他,难以置信地,还没准备好的一张表情,年轻地一点没防备,一声心里的哐当惊跳。巨大的动摇,在山川里映出来银头发红眼睛,到处都是:这地方不是雪就是冰,哪里容得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在肮脏的,被踩踏的雪堆与融冰里,一张怪物的脸上开出灵智草的花。

“来了!”库洛拔出枪。


一个背影站在他前面。里恩站在原地,刀从刀鞘里磕磕绊绊地拔出来,原来手在发抖,黑色的火卷过刀刃,迫使喉咙里吱吱呀呀地作响,太疼了。

他恍然间想死去过的确实是库洛,但他未必不知道穿心的疼痛是怎样的形态,而这点库洛并不明白,所以这火本身就是憎恨滋生的怪物。以前绿制服学长对他说,这样的力量并不可怕,而我们有相同的银发。都是虚假的。依靠这种安慰平息力量的暴走,无异于饥不择食地吞下诅咒,他曾经试过太多次了。倘使让里恩选择他能不能不遇见库洛,他根本没得选!一个严苛的现实就是他的一部分由库洛构成,由不得他选,于是恨一恨太合情合理。

“你顶多有资格恨一恨我!”库洛在他后头大声喊,像是嘲讽他无法自控,“恨自己?别撒娇了!”里恩一刀无比绝望地斩下去,劈出深深一道裂痕,山岭遭受了崩裂的重创,咆哮的魔煌兵、灰色的怪物和天崩地裂的碎石一起滚下去,里恩飞起来,向下坠,就和乘着瓦利玛时候一样的,没有半点犹豫。

别开玩笑了!一只手把里恩扯住,把他挂在断裂的山崖上。燃烧的黑火一瞬就顺着那只手卷了上去,滋出一阵苦涩的焦味。

滴答滴答地,在里恩眼睛里下起大雨,红色的眼泪被火蒸干,而他们离溪谷道仅有一天一地之隔,放了手,就永远落回故乡去。

“我想回去……”

“我会,带你,回去的!”

负起擅自死掉的责任,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罪魁祸首把他擅自去死的权利剥夺掉,自己还想一走了之,世界上也没有比这更狡猾的人。他想他和里恩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日子恐怕还长着,直到他们死去之前都无法分清楚谁比谁更可恨了。被火焰炙烤的手心皮层粘连在一起,库洛咧开嘴对半空中晃荡的里恩狰狞地大笑,如同对着地狱里恶鬼一般:“要不然,就一起,下去!”



真的一起下去了。在苍蓝的灵力包围下,两个人一起摔进奥尔迪涅的驾驶舱,因为被火烧焦的皮肉,所以连分都分不开,手脚交缠地在驾驶座上跌成一团。苍色的骑神悬浮在空中,风声携着乱石和魔煌兵轰然砸在他们脚下的深渊,掀起一阵白色的雪浪,被彻底日出的晨光照得闪烁发亮。他们沉默地看着视窗中的万丈深渊,直到里恩点亮Arcus驱动起魔法,蓝色的光从库洛的掌心淌过去,银色从他的发梢一点一点抽走。

“如果这是梦,就是最糟糕的那种了吧。”

里恩注视着那些没有被魔法修补的伤口,直到它们的边缘逐渐弥合。

“而且,噩梦是不会醒的。”

他们保持着一个谁都不想好好驾驶骑神的姿势。在这段从第一次离散之后,各自的心脏径自流离失所的时间终于结束。

“让人感动吧?大团圆。”

“你确定?”

“不确定。”

“去哪儿?”

“反正是除了这里的任何地方,”库洛说,“在你的骑神修复完之前,我们去帝国之外的任何地方都行。”

“玖莱也行吗?”里恩抬起眼睛看他,堇色的、纯真的眼睛,库洛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颇感觉那纯真已经并非天然,而充满了一种欲盖弥彰的肯定,“还是,不行?”

库洛停顿了一会儿,“不是不行,”他试图平静地劝解里恩,“只要你能别害怕……,去哪里都行。”

“我始终害怕,”里恩垂下眼回答,“不可能不害怕的。好不容易库洛是活着的,又有可能会死,怎么可能不害怕?比起害怕,如果我说我恨……”

别说。库洛用手指抵住他翕动的嘴唇。

别说。

在干渴的、苦涩的唇上,库洛给了他一个吻。也就是说,再没什么可恐惧的,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他们从未比这一刻更接近彼此。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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